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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10

2019年春季学期 学术前沿讲义第二讲

2019年4月19日,学术前沿讲义“面向30年后的世界——构想作为Liberal Arts的东亚学”举行了第二讲。本次讲义的题目是“为了30年后世界的世界史”,主讲老师是东亚艺文书院院长羽田正(东京大学副校长)。同学们积极参与,台上台下展开了热烈互动。

开讲伊始,从通过回忆30年前的世界来思考30年后的世界的视角,羽田带大家回顾了昭和天皇去世、柏林墙倒塌等30年前的国内外大事,还介绍了自身留学法国的经历。认识到现在的世界和30年前的世界相比发生多大变化,不禁让人思考接下来的30年将如何展开。

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有着怎样的特征呢?羽田举出了主权国家体制的动摇、“世界”这一新公共空间的出现、科学技术呈现新局面三点。随着国际化推进,政治、经济、科学技术等各方各面发生变化及变革,我们正面临着无数新的课题。

学习世界史是为了认识世界、理解自身与世界的关系。但是,目前的世界史框架与上面介绍的现代社会实际情况之间似乎出现鸿沟。现代日本一般的世界史的认识仍然是互不相同的若干个文明世界或国家按照时代顺序用绳索绑在一起的框架。也即,世界由互不相同的多个部分构成,各自拥有不同的历史。并且其中“欧洲”及产生于此的国家较他国处于优势地位,实际上推动着世界史的发展。

目前世界史的“隐性认识”是基于欧洲中心史观、对应20世纪前半的世界实际情况的看法。根据这一看法,国家或地区各成单位,区别“自我”与“他者”来进行历史解释。这一过去的看法现在仍然有效吗?羽田认为,仅基于将“自(自国)”与 “他(他国)”截然区别开来的世界史观的行为对国际化推进的世界并不一定有效,使人们拥有对新的公共空间“世界”的归属感极为重要。为此他提倡应该构筑符合目前世界的实际情况的新世界史。新世界史有助于形成“地球居民”这一新的身份认同,应该跳出“中心”史观,发现多个人类集团以及地区间的相关性。他提出,描绘新世界史的方法包括:描绘某一时期世界全体的鸟瞰图,不拘泥于时代顺序,注重多个地区及人类集团的横向联系。

羽田进一步谈到,对于研究新世界史,国际交流是极为重要的平台,他自身也从中受益匪浅。他首先介绍了以“新世界史/Global History共同研究据点的构筑”为主的研究项目,然后谈到了自身在墨西哥、中国、新加坡等国家及地区的研究活动。通过这些国际共同研究,他实际感受到存在不同语言构成的多个知识体系,研究者所处的立场各不相同,同时认识到理解对方的意见及其背景,以及使自身的意见及其背景为对方所理解,“彻底讨论”十分重要。

讲义进行期间同学们也积极提出问题及意见。有同学提出,“历史学和主权国家是否难以切分开来?”对此,羽田表示,在承认基于现状确实如此的基础上,不需要共享全部,只要能够在根本上共享“地球居民”这一认识即可。这才是符合现状的对于过去的看法。也有同学对以“人类”为中心的历史叙述抱有疑义,鉴于此,羽田介绍了处理更长时段历史的“大历史”(Big History)等研究方向。

通过新世界史的方法,能够提出什么新的问题,能为目前的历史叙述带来什么新的理解?羽田以1550年至1650年的日本史为例对此进行说明。基于一般的日本史理解,这一时期处于安土桃山时代至江户时代初期,被视为从中世向近世转换的阶段,历史叙述中的关键词包括:织田信长及丰臣秀吉的“天下”统一、进攻朝鲜、葡萄牙人及耶稣会的来航、关原之战与江户幕府的成立、“锁国”等。然而,若将视野扩展至同时代的世界,能够确认到一系列的历史局面,包括宗教改革在欧洲的展开、西班牙及葡萄牙的海外活动、东印度公司的成立、南北美洲银矿发现、伴随着基督教传教的殖民活动的展开、以及东南亚的商业发展等。将同时代的世界纳入视野,能够对以往的日本史理解提出新的问题。比如,对于织田信长及丰臣秀吉来说“日本”或“天下”所指为何,当时的葡萄牙人指哪些人等等。此外,重视横向联系,还能发现德川政权背后存在的因素以及“锁国”对东亚、东南亚,乃至欧洲所产生的影响。

在互动环节中,有同学提问称,认识新世界史的必要性的同时,如何将新的世界史观引进教育现场?对新世界史在高中教育中的普及表示期待。此外,也出现了批判性的意见称,“谁拥有构筑新世界史的权利,是否所有人都能平等参与,如何保证不被政治家利用”等。

最后,本系列讲义的统筹人石井刚(东京大学综合文化研究科)评论称,“研究世界史”本身就是“构筑历史”,这一构筑过程很重要。以此为本次讲义画上句号。

日语报告:王雯璐(EAA RA) 中文翻译:王雯璐(EAA RA)

 

反馈评论

我在美国学习了美国历史与世界历史,自己的母语是日语,成长过程中接触到作为日本人的父母的历史观,开始对在学校学习的“美国中心”的历史与自己在家里听到的日本视角的历史与国际政治史之间的鸿沟感到疑惑。老师所提出的基于“归属于世界的人”的意识的历史令人非常感兴趣,是能够给像我这样超越国籍和语言生活的人的归属地的历史,我对此抱有希望。另一方面,我认为在实际培养这样的历史观的过程中,围绕历史认识,不同的集团之间会起冲突。这样的冲突不仅会发生在日韩、日中这样对立国家拥有同样权利的主体之间,还可以预想出现在如国家政府与被压制的市民及少数人士这样力量上与前一种主体完全不同的主体之间。基于这样的状况,我想思考主体与主体之间应该如何展开讨论及互相妥协,以及如何引导出非排他的、更具包容性(inclusive)的历史的方法。(文科一类,一年级)

我个人的看法是,现在国际化推进,国民国家的存在确实在弱化,但是很难预想接下来将迎来怎样的时代。国民不过是虚构的存在,但这一虚构崩溃时还存在什么尚不清楚。我感到,有关人类存在的理想状况,(需要)哪怕是微弱的印象,如果什么都看不到时,构筑“新的世界史”恐怕还很困难。(文科三类,一年级)

在能够预想社会中AI处理事情的范围将不断扩大的情况下,我认为应该考虑历史、乃至教育的状况产生巨大变化的可能性。(文科一类,一年级)

主权国家颜色浓厚的世界史确实不好,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被称为新世界史的全球化的、作为地球居民的世界史特别好。因为现在全球化进展迅速就说要考虑全球化的世界史,30年后可能被说很奇怪吧。这样的方法,应该不会变成在独裁者的时代说独裁者很棒的世界史一样吧。但即便如此,也不知道其他的选项,只是认为配合现状来解释历史有时或许存在危险。(文科一类,一年级)

历史事实真的只有一种吗?(文科三类,二年级)

没有神的视角的人类怎样书写历史?将“没有唯一的正确答案”的历史汇总为一种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吗?(文科二类,一年级)